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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冬

米丽宏        2020-12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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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米丽宏

《教育导报》2020年第89期(总第3506期) 四版

立冬的“立”,为“建始”之意,警醒,隆重,还有一种浩荡的仪式感。其实,秋冬之间是没有明显界限的。秋天熟透,大地上生长的万物,也像枝头熟透的果子。一场不大的西风,就会把它们吹落。

秋,就这样被西风吹落。寒意拱出地面,抬肘将它轻轻推到一边。

很明显,白昼以有感的速度在变短。下班路上,周遭背景变幻,从天光明亮到落霞漫天,又变成华灯初上。白昼,像孩童手中的甜甘蔗,被谁一点点咬了去。

那时刻,我一边骑车,一边在心里生出一种追着光阴跑的催迫之感,仿佛人生因此也缩短了。杜甫的诗:“日暮阴阳催短景,天涯霜雪霁寒宵。”真真不假。

不过,天光急迫固是不假,我感觉杜诗还是过于凄冷了。

你看,就是下班路黑黢黢,心里却有一团灯火温温地亮着。到家,扑入冬天营造的一片小天地,暖暖的,桃源一般。厨房里,热气氤氲,色香味和“刺啦刺啦”的炊声交响,是丰腴的冬日滋味。如果有友人赴约,共进晚餐,那么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”的古味里又含着期盼,让初冬的萧寒都会淡去。

立冬前后,北风是寒冷的使者。如果没有北风打前站,秋的行头就会一直披挂着。斑斓的田野经霜以后,更显初冬的深沉。白杨,千树扫做一番黄,干干净净的,简直生出一种致幻效果;橡树,叶子被阳光写上了点点斑驳,如今被寒凉轻轻打上了卷儿;老槐树,把细碎分币一层层撒落地面,“唰”,一层,“唰”,又一层;栾树呢,擎着簇簇绛红蒴果,火炬似的亮着,照得叶子和树干显出烟火色;栗子树,强撑着,自从栗蓬被敲落摘走,栗树就像年老的妈妈,在风中越来越憔悴;至于柿子树,不论年岁大小,都苍老如老头儿,但叶也红,果也红,精神健旺,气势不凡;再看山岭上的松,一律收回向外的张扬,凝成深翠,那架势会一直绿到千鸟飞绝、万径寂灭。

在北方,有句民谚:立冬不除菜,终究是个害。此“菜”,专指大白菜。初冬时节,原野上除了麦苗,它是大地上最后的绿色。立冬是一道门槛,最后的绿色也要被收走了。曾经,霜风秋阳,一层凛冽、一层煦暖,像打一巴掌给俩枣,哄得白菜在地里,孤独地度过一段凛冽岁月。白菜抱心儿、裹心儿,向内里生长,一直把自己撑得瓷丁丁的,石头一样硬。

立冬后,麦苗上一遍冬水,随即会被即将到来的冰雪靥住,或被北风撕扯得萎如土色。从此,所有作物都转为默默的沉潜状态。大地隐掉了所有的繁华声色——人隐进厚厚的衣物和暖房子,动物隐进浓密皮毛,万物花开隐入地下。

这时节,人们免不了要回忆那曾经的春华秋实。人生,有时也很像立冬以后的时日,秋收已过,要冬藏了。沉寂里,无论是粮食还是情感,都藏起来,慢慢去发酵。时光,大概会让它们变成美酒和美酒一般的情思。

那么,也就是说,我们的青春并没有远离,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存在;就像沉潜在冬天里的叶萌和花开。

编辑/一审:郭路路   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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